月幽幽

【山河令】岳阳楼 其一.春和

        大庆荣嘉三年,京城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一年春,小院里的梅花开了又谢,落了满地的残香,伴着从窗棂间洒入的晨光,周子舒的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望着窗外明媚的朝阳,周子舒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,自从钉下第一颗钉子以来,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昨晚那样,能得一夜好眠,更不用说那个依稀残存在他记忆中的,色调难得明艳的梦境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子舒伸展了一下身体,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几分,他披衣起身,拉了下床头的铃铛招来侍从,伴着屋外渐渐接近的脚步声,他面上些微的笑意很快隐没,当更衣洗漱完毕,他已经又成了那个城府深沉鬼神莫测的天窗之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道影子一样的黑衣人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,轻飘飘地落到周子舒面前,他恭敬地单膝跪地,双手奉上一个竹筒。周子舒扫了一眼竹筒上的暗记,从中取出一个纸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,随后掌心内力一催将其化作齑粉随手撒入了满地的残雪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名黑衣人见状再次行了一礼,又很快没入了阴影之中,自始至终竟是未发一言,周遭的侍卫更是连眼神都未曾扫过来一个,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倚在廊柱上,周子舒将手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着——覆着薄茧的五指纤长而有力,看起来几乎一尘不染,滚着银边的宝蓝色长袍让这双手看起来似乎属于一名世家贵子,金尊玉贵,文武双全。可周子舒却仿佛从其上看到了尸山血海,那鲜艳的红色刺伤了他的眼睛,让他不想再看,可他清醒地知道,到了夜晚,他便将换下长袍,穿上夜行衣,那双手之上的鲜血,也只会越来越多。


        鬼谷,鬼王殿。

        华美森然的大殿中,一名名小鬼提来大桶大桶的清水,将地面上新染上的鲜血洗净,只余下一道道早已侵染入石缝之间的暗红,交织成诡异却华丽的花纹,仿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,提醒着每一个徘徊在此地的游魂——这里是鬼谷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名年轻人姿态悠闲地靠坐在王座上,他有着一副难得的好相貌,一双桃花眸子没个着落地看向前方,看起来好像是在发呆,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,也没有人敢揣测,这么做的人有一个算一个,全都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客行今日极为难得的穿了身浅蓝色的衣袍,手中白玉折扇轻摇,如若换个地方,看起来倒还十足的像一个翩翩公子,可此时大殿中的群鬼却只恨自己的存在感不够低,生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主人,主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名紫衣少女提着个食盒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,未等她跑到近前便被一把合拢了的扇子抵住了额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瞧你着冒冒失失的样子,好好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稳妥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客行摇了摇头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又怎么了这是?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湘放下手中的食盒,歪头打量了温客行片刻,忽然有些疑惑:“主人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,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呵,你这丫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客行微微一怔,却没有回答顾湘的问题,只是接过她递来的酒壶,一杯接一杯慢慢地饮了起来,只有他自己知道,只有他自己知道,就在昨夜,他得了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堪称好梦的梦境,可惜那梦境在他醒来的一瞬就就如同指间沙一般飞速流逝,只余下一点残痕和一个人历历在目的音容笑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絮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客行不由自主地咀嚼着这个名字,越叫越是觉得好听,只觉得哪哪都称心合意,一旁的顾湘却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:“主人,你说什么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什么,”温客行用扇子轻轻敲打着掌心,若有所思地问道:“不过阿湘啊,你说我那块琉璃甲是不是到了该被偷走的时候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差不多可以了,”顾湘点了点头:“那……我这就去安排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不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客行啪的一声抖开了扇子,慢条斯理地扇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这之前,我要他们去帮我杀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杀人?谁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叫——周子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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